影視工業化催生“虛擬城市宇宙” 命名喜歡和水沾邊
影視工業化催生“虛擬城市宇宙”
劇集里故事發生地最常用“江”“州”“海”命名,近七成題材為懸疑涉案
近年來,“虛擬城市”已成為影視工業中最常見的概念。無論是“潭嶺”,還是“津港”“綠藤”“江州”,這些“城市”每天都在發生著無數波譎云詭的故事。但,“虛擬城市”背后依托的都是哪些真實地域?最常見的虛擬城市地名是什么?新京報記者從多位導演、制片人等解釋中找尋背后規律。
1 拍攝地多為南方命名喜歡和“水”沾邊
曾有專家認為,中國地名的起源與含義十分復雜,大體可分為自然環境因素和社會歷史因素。而電視劇中的“虛擬城市”,例如京海、江州、綠藤、津港、北江等,這些地域看似是被隨機命名,但其背后的門道似乎也與中國地名規律息息相關。
據新京報記者統計數據可知,“江”“州”“海”等是最常用于命名虛擬城市的關鍵字。其中,曾拍攝過11部電視劇、被使用次數位列第一的“江州”,《獵罪圖鑒》《獵狐》發生地“北江”,《沉默的真相》所在的“江潭”,《大博弈》所在的“漢江”,都是以“江”命名。根據中國·國家地名信息庫數據顯示,我國省、市、縣、鄉級帶有“江”字的行政區域共825個,絕大部分位于南方。而以上作品的拍攝地,也大部分在南方,例如《王貴與安娜》取景于河南、湖北;《蝸居》《心術》《少年派》等在上海拍攝;《獵罪圖鑒》在廈門,《沉默的真相》在重慶等。
無獨有偶,“州”自中國古代就是地理區域劃分的常見單位,一直沿用至今。據中國·國家地名信息庫數據顯示,如今我國省、市、縣、鄉級帶有“州”字的行政區域共314個,遍布絕大部分省份。因此,《人民的名義》《突圍》所在的“京州”,《不期而至》《陽光之下》所在的南州,《隱秘的角落》的寧州,《底線》的榕州等,都曾被觀眾誤以為是真實存在的地方。
“虛擬城市”究竟是如何被命名的?很多創作者并未對此進行解讀,絕大部分或許只是他們的突發奇想。以虛擬城市中最具代表性的“江州”為例。2008年,“江州”第一次出現在電視劇《王貴與安娜》中。這部劇由滕華濤、林妍執導,六六、滕華濤、曹盾編劇,曾在湖北、河南部分地區取景。從地理上看,長江流經湖北省、黃河流經河南省。
滕華濤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當年他想著能不能虛擬一個城市,把這些拍攝地都裝進去,于是便突發奇想了“江州”這個名字。“然后我們翻出中國地圖,找了一大圈,發現地圖上真沒有江州這兩個字。”此后多年,滕華濤執導的電視劇,無論是在北京還是上海取景,大多也都在劇中將其命名為“江州”。而六六創作的故事《女不強大天不容》《少年派》等,也都發生于“江州”。
雖然,“江州”的影像足跡已遍布全國,但很多觀眾還是會將其聯想為同一座“真實的城市”,并串聯其這十余年來諸多經典現實題材作品。滕華濤曾向媒體表示,“江州”其實代表著大部分真實的中國城市,它可以非常商業,也可以是中型城市,也可能是像《浮沉》中那樣謀求發展的三線城市。江州究竟是哪個城市并不重要,其重要的意圖,還是在虛擬一個能夠代表創作者們心中想寫的那個中國城市,重要的是這里生活著一群真實的人。
2 “京海”融合現實中多座城市特點
在題材方面,據新京報記者統計數據可知,近七成故事背景被“虛擬”的電視劇都是懸疑涉案題材,其中以被譽為“中國版哥譚(美國DC漫畫旗下的虛擬城市,有許多犯罪勢力)”的“綠藤”以及被《白夜追兇》捧紅的城市“津港”,最為家喻戶曉。
“綠藤”最早出現在2015年五百導演的網劇《心理罪》中。此后,五百所在的五元文化和弧光聯盟的影視項目都會沿用“綠藤市”,并不斷增加新的人物和故事,比如《掃黑風暴》等。五百也曾把《掃黑風暴》的劇粉親切地稱呼為“綠藤市民們”。就城市命名而言,“綠藤”似乎不太具備中國行政區域命名特點,因此不少觀眾更愿意從藝術創作角度對此進行想象。其中一種解讀是,“藤”是一種極具韌性的藤本植物,常常盤根錯節,蔓延、攀附在墻壁上,而“綠藤”則意指這些涉案作品中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以及劇情中部分勢力攀附遮蔽正待連根拔起。
實際上,五百并未詳細解釋過“綠藤”的命名緣由。但演員邱心志在接受新京報采訪時曾透露,綠藤明星籃球隊的隊長李宜荀是五元文化的制片人,跟導演五百是同事。早期五元文化劇本創作階段恰好需要一個虛構的城市,他就提議用“綠藤”這個名字,也算是給籃球隊打點廣告。而綠藤明星籃球隊的名字是源自中戲籃球場邊上長滿綠藤的教學樓,該球隊的成員有不少是中戲畢業的演員、導演、制片人。
對于《白夜追兇》《重生》《庭外》創造的“津港”宇宙,很多觀眾曾以為其命名靈感來源于天津市。實際上,《白夜追兇》曾在北京取景,劇情中疑似使用過天津市地圖。但《白夜追兇》部分場景也取景于廣東、吉林等地;而后的《重生》《庭外》更是與天津“漸行漸遠”,分別取景于重慶、廈門。
日前,電視劇《狂飆》所在的“京海”也捧紅了廣東江門。這里是許多華僑早期回國投資和居住的地方,因此又被稱為“中國第一僑鄉”。該劇導演徐紀周在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表示,原來的故事中京海更像一個二、三線的北方城市,但“京海”實際上代表著過去二十年中國內地城市發展的縮影,包含的內容非常豐富。在創作過程中,他和另一位編劇朱俊懿把他們所認知的社會生態、權力架構、基層政治生態等都盡量放了進去。“在取景過程中,為了能展現三個時代的特點,同時在視覺上與以往作品區分開,我們一路走到了廣東。作品中穿插了廣東的風土人情、民風民俗,給戲增加一些亮點。現在出圈的腸粉、餃子、豬腳面等,都是廣東地域特色,觀眾也抓住了這些點。”
3 地名、人名聯動方便作品系列化,打造專屬標簽
曾經,《北京人在紐約》《我愛我家》《渴望》《金婚》《重案六組》等電視劇都具有明確的城市屬性,但近些年“虛擬城市”逐漸成為主流,尤其在懸疑、涉案、教育等具有社會話題的現實題材作品中。
對此,有劇評人認為,故事背景虛擬化一方面可以盡可能減少劇情對城市、地域帶來的爭議和討論。例如,很多涉案劇改編于真實案件,發生地并不相同。而劇組在取景時往往要考慮到當地環境、風貌和氣質。若將城市與劇情進行“捆綁”,有可能會模糊真實與戲劇的邊界感,造成觀眾不必要的聯想。
另一方面,隨著當下電視劇制作水平提升,實景拍攝成為常態,像《王貴與安娜》一樣在不同城市取景的情況也越來越普遍。如今,絕大部分現代題材電視劇都有兩到三個不同的取景地。這也導致如果將故事限制為某一個具體城市,很可能造成場景上的穿幫。
此外,方便于影視作品工業化、系列化,同樣成為“虛擬城市”的使命之一。例如編劇指紋創作的三部作品《白夜追兇》《重生》《庭外》都將故事設置于津港,并在劇情和人物關系上不斷交織關聯。例如,《庭外》中就出現了《重生》里海港支隊的景觀;《白夜追兇》《重生》中的神秘律師韓彬在《庭外》中是德志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在《庭外》中,韓彬聯系過自己的一位朋友,這位朋友是《重生》里的秦馳(張譯飾)……《庭外》總制片人王平說,所有這些連接都是為了打造一個懸疑性質的“津港宇宙”,“希望這些故事里面的人物有可以延續的戲劇生命。”
可預見的是,未來,越來越多城市會在影視劇中被另一個身份所“虛擬”,被構建出全新的世界觀并打造出系列作品。但在影視工業化角度之外,無論是重慶還是“綠藤”,觀眾更關注的是在這個平行宇宙之中,是否能生發出波譎云詭、引人入勝的故事。正如著名編劇周梅森(《人民的名義》《大博弈》《突圍》)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所說的,作家總有自己的文學領地,就像莫言寫高密,蘇童寫街道一樣,“我不會從事任何工業化生產,這是文化企業家考慮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京州是我虛構出來的文學領地,我把故事裝到這片領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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