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運動項目手語“普通話”如何誕生？

　　歷經一年研究測試，確定常用詞通用手語詞目的379個打法，覆蓋冬奧會、冬殘奧會大類競技項目等詞匯

　　從北京冬奧會頂流冰墩墩到即將在北京冬殘奧會“上崗”的雪容融，精彩紛呈的冰雪運動正在吸引著越來越多的殘疾人。如今，一套冰雪運動項目的手語以及冰墩墩、雪容融的“普通話”版手語正式與聽障朋友見面。近日，新京報記者專訪了這一手語項目的主要參與人員，詳細了解冰墩墩、雪容融對應手語背后的故事。

　　部分冰雪項目較冷門 規范手語有必要

　　中國聾人協會副主席徐聰作為手語使用者參與了冰雪運動常用詞通用手語方案的制定。隨著北京冬殘奧會的臨近，徐聰身邊越來越多的聾人朋友開始學習冰墩墩、雪容融、高山滑雪、速度滑冰等與冰雪運動相關的手語“普通話”，交流冰雪運動成為聾人朋友近期的熱門話題。

　　“國家通用手語系列叢書”主要負責編輯王一博是一位重聽人，同時她也是冰雪運動常用詞通用手語方案制定工作的參與者，在她看來，推廣“普通話”版的冰雪運動手語，更容易讓聾人朋友走上冰雪，體驗冰雪運動的快樂。“以冬奧會為例，有些項目相對來說可能比較冷門，所以我們有必要通過一套規范的手語，讓大家對這個項目有準確了解。”王一博說。

　　據統計，中國聽障群體有將近2700萬，相當一部分人群使用手語交流。但與方言類似，各地的手語打法不盡相同。王一博舉例說，比如說延慶的“龍慶峽”這個地名，當地聾人有一套自己的手語打法，因此如果與其他地方的聾人朋友在一起交流，互相之間很有可能需要打很多個手語才能把“龍慶峽”這個地方表達清楚。

　　運動手語由聾人的體驗和需求決定

　　制定體育運動手語統一打法的行動由來已久。記者了解到，早在2008年，中國殘疾人聯合會以北京舉辦2008年夏季奧運會為契機，先后出版了《北京奧運會和殘奧會常用手語》(2008年)、《體育專業手語》(2010年)；2018年，修訂后的《體育專業手語》更名為《體育和律動常用詞通用手語》重新出版。各類和體育相關的手語出版物，規范并普及了體育專業常用詞通用手語，及時解決了體育教育和競技活動中的信息障礙問題，有效幫助聽障群體在日常文體活動和競技比賽中取得不俗的成績。

　　不過記者也注意到，盡管此前在某些運動項目上已經制定了手語版“普通話”，但是關于冬奧會、冬殘奧會比賽項目以及冰雪運動項目的手語制定和普及工作還做得遠遠不夠。

　　隨著北京2022年冬奧會和冬殘奧會的到來，為填補冬奧會、冬殘奧會常用詞通用手語的空白，中國殘疾人聯合會于2020年3月以全國招標的方式征集手語研究力量，委托北京手語研究會(以下簡稱“研究會”)擔綱《2022年北京冬奧會、冬殘奧會常用詞通用手語補充研究》項目。

　　徐聰和王一博就在那時加入了這一項目的研究。在國家通用手語數字中心負責人劉媧看來，這一項目最大特點是參與研究、制定冰雪運動項目手語的大部分人都是使用手語的聾人，她說：“我們要推出一套通用的體育運動手語，不是由哪位專家、學者決定的，而是由聾人自己說了算，因為這是他們今后要用到的語言，應該根據他們的體驗和需求決定。”

　　回憶起研討時的情景，徐聰笑著用手語告訴記者：“當時中殘聯手語課題的負責人胡可老師參與了我們的討論。他上網找了很多冬奧會資料，但有些運動項目介紹只有英文版，沒有中文版。胡可老師為了方便大家討論，干脆在會場上示范這個項目運動開展時運動員的身體動作是什么樣子。我們的討論都是在歡樂中進行的。”

　　手語打法一定程度上與國際手語接軌

　　在討論的過程中，胡可盡其所能用身體語言向大家傳遞冬奧項目所包含的信息，但不可回避的問題是，由于以冬奧會、冬殘奧會為代表的冬季體育項目不像以夏季奧運會為代表的體育競賽項目那樣大眾化，冬季體育運動項目主要集中在有冰雪條件的北方地區，參與冬季體育項目的聾人更是稀少，因此，有關冬季體育項目的手語較為匱乏。

　　“有些運動項目網上視頻資料都不是很多，所以我們就去請教專業的殘疾人運動員，請他們幫我們示范這些運動項目。”王一博說，在討論過程中，體育運動員的加入讓冰雪運動項目手語更加專業和準確。同時，研究會成員還廣泛地征集各地聾人朋友的意見，以確定最適合全國聾人的手語打法。

　　手語是聾人最主要的交流工具，正因為有北京冬奧會、冬殘奧會的契機，制定一套在冰雪賽場上能夠和國際聾人朋友對話的手語更顯必要。徐聰說：“剛開始我們考慮要與國際接軌，比如單板滑雪、高山滑雪等都有國際手語，但它們與中國手語打法不太一樣。所以在討論時，我們遇到一些問題，如果按照國際打法，中國聾人看不懂，要普及就需要用很多個手勢去解釋，非常不方便。”經過多輪討論，大家一致決定冰雪運動項目手語首先要從國內聾人接受的角度出發，如果國際手語打法簡潔便于中國聾人理解，就采用國際手語打法，反之則要經過變通，“比如單板滑雪，我們將國際手語打法中表示‘跳’的動作，轉換了一個方向，這就比較符合中國聾人的理解習慣，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也與國際手語接軌。”

　　此外，研究會成員在繼承國家通用手語研究精神的基礎上，遵循《國家通用手語常用詞表》的語言文字規范精神，重點借鑒《體育和律動常用詞通用手語》的內在構詞規律，同時，沿襲了依據手語語言學原則的研究方法。項目團隊歷經一年的研究和測試，最終確定了冰雪運動常用詞通用手語詞目的379個打法。冰雪運動常用詞通用手語包括體育詞目和人文詞目，覆蓋冬奧會、冬殘奧會的大類競技項目和人文交流必不可少的關鍵詞匯。

　　陸續推出手語教學視頻推廣普及

　　冰雪運動常用詞有了“普通話”版本，但如何將其推廣成為新的課題。

　　2021年6月底，由國家語委、中國殘聯共建的國家通用手語數字推廣中心成立，因此推廣冰雪運動常用詞通用手語的任務自然就落在了該中心。劉媧說：“我們本來計劃將這套書制作成紙質版圖書再配上視頻，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最后以電子書的形式推廣，而這恰恰與‘數字推廣中心’的名字吻合。”

　　在北京冬奧會開幕式倒計時50天之際，國家通用手語數字推廣中心向全國公開征集“一起向未來”的手語視頻。劉媧說：“我們的初衷是鼓勵大家更多地參與到冬奧會、冬殘奧會的活動當中來，但令我們遠遠沒有想到的是，一共有200多家單位和個人向我們提交了‘一起向未來’的手語視頻。”為了表達感謝，國家通用手語數字推廣中心將《冰雪運動常用詞語通用手語》的電子書激活碼贈送給所有參與“一起向未來”手語征集活動的單位和個人，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普及了冰雪運動常用詞語“普通話”版本的使用。

　　與此同時，國家通用手語數字推廣中心在微信公眾號“通用手語”上，陸續推出了冬奧會和冬殘奧會頂流冰墩墩、雪容融以及“一起向未來”等概念的手語教學視頻，每一篇關于冰雪運動的手語視頻都有數千網友點擊，大家跟著視頻里的手語模特展開了一段用手語表達“冰雪情”的神奇之旅。

　　新京報記者 吳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