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市音樂節也全面開花 如何吸引音樂愛好者?
音樂節,我走南闖北來追你
今年夏天,張喬和同伴去新疆旅游,在霍城縣晃晃村偶遇了為期一個月的“薰衣草雪山音樂節”。“場地近處是清幽的村莊房屋、如紫色海洋一般的薰衣草花田、晚風輕拂過的樹林,遠處可見雪山,抬頭有明月。”天地間的自然景致與音樂相映,當地文化特色與村民交流溫暖,音樂節成為張喬本次旅途的“意外之喜”。
在北京工作的95后職場新人王小景是個音樂愛好者,不久前,她和室友一起買了在內蒙古赤峰舉辦的音樂節門票,當日往返。“這場音樂節有我喜歡的歌手和樂隊,而且距離近,往返時間短,主辦方安排了接駁車,出行方便,這讓人好感度暴漲。很重要的一點是,這是在赤峰舉辦的音樂節,對于沒有去過大草原的我而言是一個全新的體驗。”
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發布的《2023上半年全國演出市場簡報》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大型演唱會和戶外音樂節熱度持續上升,演出506場,票房收入24.97億元,觀眾人數550.10萬人次。進入二季度以來,演唱會和音樂節進入相對密集期,且短時間高頻次的音樂節并非局限在演出熱門城市。
今年的音樂節不但在大城市接連舉辦,在小城市也全面開花。和在一線城市相比,在二三線城市舉辦的音樂節有哪些不同?它們用什么來吸引南來北往的音樂愛好者?中青報·中青網記者采訪了多位跨省參加音樂會的年輕人。
去二三線城市看一場音樂節
“也許以后我還會看無數場音樂節,但是永遠會記得這一年夏夜,與雪山、月光和花海同框的音樂節。”張喬說,現場的安保配置、服務設施、周邊消費區等一應俱全,除了受邀的歌手、樂隊演出,主持人還會請觀眾上臺展示才藝,贈送音樂節文化衫,“整體氣氛特別歡樂,互動感很強”。她覺得,這種帶有當地文化特色、和當地村民交流緊密的音樂節,給她這樣一個短暫的過客也帶來了很溫馨、溫暖的感覺。
“00后,在國外上大學,一般回國就是為了看音樂節和live,順便探親。”這是朱羽軒的朋友張雨對她的評價。“很多小城市地方配套設施完善,吃住便宜,還可以順便旅游”。在她和張雨看來,距離和環境不是問題,朋友和樂隊配置最重要。”反正每個音樂節場地都很遠,而且每次去看都灰頭土臉、滿身大汗的,鞋都被踩廢了。”張雨說。
北京創娛無界文化有限公司創始人兼CEO張翀碩,是五百里音樂節的創辦人,曾在摩登天空任副總裁,管理運營草莓音樂節、M_DSK音樂節等數十個大型音樂節IP。他坦言,在二三線城市舉辦的音樂節主要用戶還是來自周邊的一線城市。張翀碩以河北固安為例,“從地理位置上看,固安近似于北京的“七環”,但它距北京的核心城區只有50公里”。對于觀眾來說,去二三線城市的音樂節可能比去一線城市的場地更方便。
聽歌、社交、連接生活……音樂節的功能在改變
在二三線城市繁茂生長的音樂節,其承載的功能、關照的需求,似乎遠遠超越以往一場常規文藝演出的體量。
當一線城市音樂節蔓延到二三線城市,首先折射出群體需求的迸發與擴展。
中國音樂學院教授謝嘉幸指出,二三線城市涌現的音樂節,構成了“社會需求”。
謝嘉幸將音樂節大致分為4種類型,即商業性活動、地方文化活動、社區自發活動以及校園活動。其中,地方文化活動一般指由政府主導,滿足當地文化需求的活動,這類活動多和傳統節日或地方的文化資源相結合。
當原本專屬大城市的音樂節下沉到小城市,吸引多方紛紛入局,且數量呈現出爆發式增長趨勢,音樂節的原始“音樂”功能與運作機制亦在悄然迎來新的變化。
曾經,音樂節是“發掘小眾音樂”的寶藏之地,如今,這個樸素的專業屬性被拓展了更多維度。
在朱羽軒看來,有的音樂節像是一個烏托邦,主要功能不再是聽歌,而是變成了感受氛圍,和朋友一起玩。“遇到喜歡的就聽,不喜歡的就在野餐墊上坐著和朋友聊天,而且露營區全是樂迷,氛圍超棒。”從前音樂節發現小眾音樂的功能主要落在了live house上。朱羽軒坦言,如果音樂節表演的樂隊她都不認識,她不會去看,但如果是live house,只要聽說風評不錯她就會去。“畢竟去live house成本不高,不喜歡抬腿就走”。
在環球音樂Capitol唱片中國董事總經理唐勇看來,早期的音樂節是一個純粹的音樂活動,現在它的泛娛樂性更強,除了聽音樂,還涵蓋了社交、休閑等功能。他同時認為,現在的音樂節受眾更為廣泛,“有的人可能不是樂迷,只是因為朋友喜歡,就跟著來了”。
不過對于一種音樂屬于大眾還是小眾,唐勇認為這是相對的,并且是一個不斷發展的過程。他以搖滾樂舉例,最開始國內很多人都不知道搖滾樂這種音樂類型,直到改革開放后,聽搖滾的人才慢慢多了起來。到了20世紀八九十年代,唐朝、黑豹等樂隊的出現,讓搖滾樂逐漸被更多的人接受。2019年,綜藝《樂隊的夏天》第一季開播,21世紀以來漸趨沒落的搖滾樂再次被大眾看到,從前的小眾音樂變得不再小眾。唐勇認為,這是市場發展的規律,未來每一種音樂類型可能都會有屬于自己的天地,小眾變主流是很有可能的。
唐勇認為,在發展早期,二者都是獨立音樂的天地,而現在都更加多元化;live house受限于室內場地的規模,多為專場演出,而音樂節則為戶外表演形式,觀眾容量更大,承載藝人數量也更多。
當音樂節變成一門生意
去二三線城市看音樂節,并非每一次的體驗都很美好。不少觀眾認為,當前音樂節的質量良莠不齊,有些活動的音樂性不足,配套設施不夠等。
謝嘉幸認為,不論在幾線城市舉辦音樂節,音樂作品及表演質量都是關鍵。
在朱羽軒看來,如今的音樂節過于同質化,“是那幾個比較好賣票的樂隊排列組合”。五一期間,音樂愛好者王傅去了某四線城市參加了一場音樂節。場地緊鄰游樂園,兩個地方的門票為捆綁銷售,單日票價就700多元。在王傅看來,這個價格已經很貴了,然而高票價并沒有換來好體驗,“場地一般,位置偏,吃的東西也貴”。看完演出后他表示,除了音樂,其他都乏善可陳,“以后再也不去了”。
王小景覺得,一些有潛在文旅發展基因的城市,都可以考慮通過音樂節這種形式吸引年輕人。音樂節重在有特點,而不是泛濫和重復。“小而美的城市,可以和音樂互相成就”。此外,那些二三線城市開始規劃引入大型音樂節時,還是要考慮“持久性”的問題。如果只是偶爾一年辦幾天,熱鬧一場就散,并不會給當地文旅發展帶來很積極長遠的作用。與此同時,要建立好非常充分的基礎配套設施,提供良好的服務體感,并挖掘城市其他魅力點,這才能‘圈粉’,讓參加音樂節的客人成為這座城市的新粉絲。”
在唐勇看來,在大城市和小城市舉辦的音樂節在演出陣容上存在差異。“一般來說,陣容越強成本越高,大城市的消費力更強,因此在通常情況下,在大城市舉辦的音樂節的可看度和音樂性更好。”
此外,有些小城市的音樂節的配套設施,例如舞美、燈光音響等,可能也會和大城市有差距,但在小城市生活的觀眾對于音樂節的熱情度更高。因此從整體上來看,唐勇認為“音樂節走進二三線城市”是一件好事,“不但有助于音樂更多地走進普羅大眾的生活之中,也有利于拉動當地文旅和經濟的發展,是拉動內需的一種方式”。
“這是行業繁榮發展后必然會出現的問題,因為有了健康良性的商業化運轉,音樂節才能擁有長遠的生命周期,最后時間可以檢驗和解決。而經過這個階段后,未來音樂節的主辦方將更具音樂識別力,中國音樂節行業將迎來真正意義上的高質量發展周期。”張翀碩說。
(應受訪者要求,張喬、王小景、張雨和王傅為化名)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李丹萍 記者 沈杰群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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