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芳坐在對面，一頭卷發利落地盤在腦后。說話時輕聲細語，一笑雙眼就瞇成了月牙，和指揮合唱時慷慨激昂的狀態判若兩人。

　　她怎么也沒想到，與相識數十年的幾位老歌友組成的龍城濱河之聲合唱團，能在5個月里走紅網絡，她也成了全網粉絲量超過百萬、視頻累計播放超20億次的“網紅指揮家”。

　　去年重陽節，楊芳登上山西太原濱河體育中心半米高的指揮臺，臺下坐著天津、四川等多地慕名而來的歌友。站定后，楊芳揮動右臂給了樂隊一個信號，隨即大號、小號齊鳴。節拍密集時，她的雙臂隨著鼓點上下擺動；節奏漸緩時，臉上的笑容跟隨拍子慢慢蕩漾開來。全情投入的指揮點燃了整場的熱情，歌聲久久回響在濱河體育中心上空。

　　太原有著深厚的群眾合唱文化傳統。上世紀90年代后期，老百姓常自發組織在露天公園和廣場合唱。近年來，人民群眾精神文化生活不斷豐富，群眾登上了家門口的舞臺，唱出心中的美好生活。截至目前，太原市登記在冊的合唱團有300多個，定期參與合唱的市民上萬人。

　　楊芳家里，一架鋼琴，一臺揚琴，譜架上鋪展著幾沓手寫的曲譜。她今年63歲，與音樂結緣的這條路，一走就是50多年。楊芳出生在文藝之家，父親是音樂教師。從她記事起，父親就逐句地教她唱歌。12歲那年，楊芳開始學習揚琴以及樂理知識，后來又參加了部隊文工團。從國企退休后，音樂仍然是她最大的愛好。

　　2015年10月，龍潭健康合唱團的團長郭三寶邀請楊芳臨時替他指揮。音樂響起后，在場的人被楊芳的狀態吸引了，全身心投入合唱的氛圍。眾人評價：“這個指揮真好”。群眾發自心底的認可，她都記在心里：“我就想指揮群眾合唱團！”

　　夜深人靜時，楊芳專心為合唱團量身定制歌曲。不同于經過專業學習的編曲，楊芳通過自學摸索出了一條路——她的創作靈感來源于聽。聽著歌曲的伴奏，她能根據不同種類的樂器，模擬出合唱團相對應的和聲：“聽到貝斯蹦出來個啥聲音，那就是我們低聲部的和聲，再聽到段小提琴的，就思考這能不能當高聲部的和聲……”

　　70余人齊聚會議室排練時，她的耳朵靈敏地捕捉到了一個音調的細微錯漏，隨即停下手中的鋼琴伴奏，讓低聲部靠后的幾位單獨唱。而后，她緊閉雙眼，眉頭緊鎖，一邊彈琴，一邊細心聆聽，不出5秒便鎖定了唱錯音調的區域，笑道：“有唱錯吧？不在前頭，也不在后頭，就在你們中間位置。”

　　隨著年歲漸長，一場指揮結束后，楊芳往往累得說不出話，胳膊也酸得抬不起來，但一看到視頻下網友成千上萬條的評論，她又來了精神頭兒。

　　未來，楊芳想帶領合唱團一直唱下去：“大家喜歡我的指揮，我就發揮余熱為大伙兒服務。”

　　《 人民日報 》（ 2024年01月18日 1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