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第一部廣告動畫《舒振東華文打字機》（1922年）開始算起，到2022年，中國動畫已走過漫漫百年。

　　100年來，中國動畫始終以民族化為基礎，進行著 “走出去”的努力。1942年，萬氏兄弟的《鐵扇公主》在亞洲上映，引起轟動。20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末，以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為主創作出的《小蝌蚪找媽媽》《大鬧天宮》《哪吒鬧海》等一大批優秀動畫，頻繁在國際上參展并摘得獎項，收獲“中國學派”美名。此后一段時間，中國動畫在精進技藝、熟悉國際動畫制作流程的過程中等待“破繭成蝶”。新世紀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在發展動畫產業以及一系列促進中國文化“走出去”的利好政策中，眾多動畫企業揚帆出海，以動畫為媒介，與他國進行互動交流，傳播魅力中國。

　　方式新變化：

　　百花齊放，靈活多元

　　百年來，中國動畫“走出去”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在探索中前行。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動畫加快步伐走出國門，在“走出去”的方式上發生了許多新變化。

　　首先，“走出去”的主體由之前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一枝獨秀”，變為由眾多動畫企業參與的“百花齊放”。其次，出海的動畫數量在整體上穩中有升。

　　以電視動畫為例，在2011年至2016年間，除了個別年份因為動畫產業轉型升級等原因導致出口時數有所下滑之外，電視動畫出口時數基本維持在每年2500至3100小時左右。在動畫電影領域，根據中國電影博物館和北京師范大學新媒體傳播研究中心的《中國電影海外網絡傳播力研究報告（2018-2020）》顯示，中國動畫電影在海外網絡中的傳播表現突出。《哪吒之魔童降世》《雪人奇緣》《羅小黑戰記》《姜子牙》《飛奔去月球》《動物特工局》的海外傳播力都在年度前五之列。網絡動畫則在自我提升的基礎上，借力數字媒體快車，在疫情中異軍突起，涌現出一批作品，在海外眾多平臺收獲無數粉絲。

　　參加海外節展向來是中國動畫“走出去”的重要渠道。“中國學派”動畫就曾以此為契機開展海外交流。現在，參加海外節展也依然是國產動畫出海的重要途徑，只是現在“走出去”的同時又增添了“請進來”的新內涵。

　　在這方面，“動漫之都”杭州表現亮眼。中國國際動漫節通過連續10年參展法國戛納，成功引進法國戛納電視節這項國際影視內容產業的第一品牌，在杭州舉辦亞洲專場。至2021年，已連續5年成功舉辦的戛納電視節中國（杭州）國際電視內容高峰論壇（MIP China），有效開闊了中國影視動漫企業的國際化視野，拓寬了國際合作交易渠道，增進了中外合作的機會，推動了中國影視動漫作品“走出去”。2020年，以網易雷火和電魂網絡為代表的杭州動漫游戲服務出口達72.3億元人民幣。

　　此外，國際合作成為“走出去”的重要方式，主要體現在合作拍片和海外授權兩方面。2016年，由東方夢工廠聯合美國夢工廠出品的《功夫熊貓3》在全球獲得5.21億美元的票房。2017年，“大業漫奇妙”與加拿大“九故事傳媒集團”就電視動畫《洛寶貝》簽訂授權協議，由后者開展大中華區以外國際市場的發行和授權業務。現在《洛寶貝》已用23種語言，在全球200多個國家和地區發行。

　　內容新突破：

　　精品迭出，講好中國故事

　　隨著中國動畫“走出去”步伐的加快，優秀作品層出不窮。

　　2010年，杭州盛世龍圖的《夢回金沙城》成功入圍第83屆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獎候選名單，成為中國首部入圍奧斯卡的動畫電影。2019年，中美合拍片《未來機器城》獲得“動畫界奧斯卡”安妮獎提名。同年，《沖破天際》榮獲第91屆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獎提名，成為首部正式提名奧斯卡獎的中國動畫作品。2020年，《秋實》入圍柏林國際電影節……近年來，《大魚海棠》《好極了》《羅小黑戰記》《新神榜：哪吒重生》《白蛇：緣起》《姜子牙》《雄獅少年》等中國動畫，更是頻頻入圍世界規模最大的國際動畫節——法國安納西國際動畫節。中國動畫在海外的認可度顯著提升。

　　回望百年發展歷程，中國動畫早期師法傳統戲曲的《大鬧天宮》和《哪吒鬧海》，借鑒水墨畫創作的《山水情》與《牧笛》，以形寫神、寓莊于諧的《三個和尚》，以富有民族特色、東方韻味的藝術形象，講述著歷史悠久的中國故事。

　　如今，在全球化加劇、技術發展日新月異的當下，中國動畫又有了新的表達，主要體現為形式、題材和人物上的創新。形式上變線性敘事為散點敘事，在過去、現在甚至未來之間自由穿越，以開闊的視野建構起宏大的敘事空間。如《夢回金沙城》通過主人公小龍穿越時空隧道來到古金沙城，完成個人成長的經歷，演繹出了人與自然、動物和諧共生、共存、共融的中國傳統理念。題材選取更加寬廣。除了古典小說、神話傳說、民間故事等傳統文化題材之外，中國動畫開始聚焦科幻預言等領域。如《未來機器城》在講述機器人7723與少女小麥共同成長的冒險故事時，還展示了許多功能先進的機器人，借此傳播了“智造中國”的形象。人物設定上更加多元。從“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哪吒，到“天下再無不公”的姜子牙，再到《沖破天際》中實現“飛天夢”的現代花木蘭“露娜”……一個個嶄新的動畫形象，以現代化、年輕化的審美表達，描摹了當下中國人的思想情感、價值理念，展現了一個充滿活力的當代中國。

　　出海新趨勢：

　　壯大IP，抓住新媒體機遇

　　中國動畫近年來屢創票房佳績，但海外票房在其中占比還比較小，其中有文化背景差異，也有播放生態不同等原因。在國產動畫復興的當下，應意識到，巨大的國內市場不應成為阻礙國產動畫出海的“隱形舒適區”；“走出去”不易，但我們可以做得更好。

　　票房收入也許能保證動畫在短期內獲益，但想要長期受益，就得布局IP授權和衍生品開發，這樣不僅可進一步放大IP的價值，還能提高其可見度，永葆其生命力。數據顯示，美國迪士尼旗下8大動畫IP的累計經濟價值現已高達3736億美元。中國動畫不缺IP，應將IP作為核心，深入服飾、音樂、電視等領域，構建起一座泛娛樂的商業帝國。

　　細看近年來的高票房動畫可以發現，它們大都建構了自己獨特的“動畫宇宙”。或是圍繞主線展開一系列的敘事，或以破圈的方式同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角色進行跨界組合、藝術混搭。如美國動畫片《神偷奶爸》就屬于第一類，它的第一、二、三部在播映當年分別位列全球票房第九、第三和第四。漫威更是將“跨界+系列”的組合拳舞得虎虎生風，將神魔、科幻、現實、童話等元素結合在一起，打造出一個全新的“漫威電影宇宙”，在此宇宙觀下創作的4部《復仇者聯盟》，票房全部闖入前五，其中有三次是第一。近些年，已有中國動畫公司嘗試構建自己的“動畫宇宙”，但還需要打破“各掃門前雪”的藩籬，加強聯動。長遠計，建立獨特卻聯動的國漫電影宇宙勢在必行。

　　近年來，新冠肺炎疫情改變了動畫的發行方式，也改變了觀眾的觀影習慣，網絡動畫風起云涌。一些中國網絡動畫的點擊量驚人，讓以奈飛（Netflix）為代表的海外流媒體平臺賺得盆滿缽滿。相比電視動畫、電影動畫，網絡動畫優勢明顯，成本低，接觸面廣，互動性強，反饋迅捷。抓住流媒體機遇，國產動畫將更好地乘風破浪，揚帆遠行。

　　（作者符亦文 單位為浙江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