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離川數十載,鮐背之年鄉音在。
在西藏自治區人民政府駐西安辦事處鄭州干休所院內,居住著很多曾參與西藏革命、建設、發展等各項事業的離退休老同志,他們大多祖籍河南或周邊省市。一口四川話的黃松華,在這里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黃松華,出生于1931年,四川宜賓人。1950年1月參軍入伍。先后在西南軍大第八分校、中國人民解放軍原十八軍衛校學習。參加搶修四川甘孜機場,后隨十八軍53師157團進軍西藏。西藏和平解放后,先后在四川省資陽市人民醫院,西藏軍區生產部桑耶農場(后更名山南農場)、西藏自治區農牧廳等單位工作;1980年調至西藏自治區人民政府駐西安辦事處鄭州干休所工作,1985年退休。70年前那段波瀾壯闊的進軍西藏史,是由一個個鮮活的個體用青春、鮮血甚至是生命共同書寫的。黃松華就是其中的一員。
因為提前有聯系,黃松華知道我們來訪。盡管腿腳不是很方便,但她還是拖著緩慢的腳步親自開門迎接我們。
了解記者的來意后,黃松華的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參與搶修四川甘孜機場的往事,打開了黃松華的回憶之門……
鐵鍬、鐵錘、竹籮筐……這些最接地氣的工具,在一座機場的搶修中擔當主角,這在今天的人們看來,是無法想象的。四川甘孜機場,這樣一座在70年前連接四川、西藏兩省區最重要的空中通道,是靠人肩挑背馱修建起來的。
1951年春,十八軍先遣部隊在勝利結束昌都戰役后,部隊給養困難,于是上級決定搶修甘孜機場,建立川藏空中通道。黃松華是最早一批隨部隊進駐甘孜參與機場修建的。
到了駐地,部隊要求不能騷擾當地老百姓,不給群眾添麻煩,必須自己搭帳篷、挖窯洞居住。現在回想,那段時間記憶最深的就是惡劣的氣候和艱苦的施工條件,“風吹石頭跑,四季穿棉襖”是最真實的寫照。
黃松華回憶說,她們十幾個女兵一起,找了片坡地,搭起草皮房,再挖個平臺出來當床用,一個大通鋪能睡十幾個人。床的旁邊就放著每個班干活的工具。下雨天,外面下著大雨,“屋”內下著小雨,泥濘不堪,非常濕滑。
下大雨時,草皮房還存在巨大安全隱患。一次,53師政治部一個班的女兵就因為大雨壓塌了草皮房而全部犧牲。
黃松華說,鋪機場跑道的石頭,都是大家從河里撿來的鵝卵石。女兵的任務,就是去河里撿石頭,然后用筐子抬上岸。男同志則負責用八磅、十二磅錘將撿來的石頭砸成小石子兒。用泥漿和碎石子兒鋪完跑道,還得用石滾子壓實。工兵團的男同志用帆布帶固定石滾子,拉著在跑道上來回碾壓,直到符合飛機起降要求。
甘孜機場修建結束,黃松華返回后方學習后,隨大部隊踏上進藏之路。進藏的路,其實是無路可走,部隊官兵是一邊修路一邊行軍。
黃松華說,進藏途中,她曾參與過多段公路的修建,時間短的一個星期左右,長的有一個多月。多支部隊交替修路,你一段我一段展開激烈的修路接力賽。
她記得到達通麥時,補給跟不上,部隊只有少量黃豆供應。沒有補給,黃松華和戰友們只得上山找吃的。當時,一種叫肥豬苗的野菜成了她們的充饑食物。由于一個多月沒有鹽吃,戰士們的身體都出現了嚴重的缺碘癥狀。
進軍西藏途中,黃松華曾親眼看到很多戰士由于高原反應,患上嚴重肺水腫,最后犧牲;那一個個在她眼前失去生命的戰友,對于黃松華來說是不想翻開的痛苦回憶。
在通麥修路時,黃松華所在連隊的軍馬馴養班有一名叫貊原良的士兵,一大早出去給馬割草,到了中午也沒見他回來吃午飯。連隊領導安排人去找,發現他被塌方土掩埋,已經犧牲了。
西藏和平解放后,黃松華在四川省資陽市人民醫院工作過一段時間,3年后再次返藏,到西藏軍區生產部桑耶農場做醫生。
黃松華記得,一位藏族婦女生孩子遭遇難產,產婦失血過多,情況十分危急。接到通知后,黃松華迅速前去處理。因為語言不通,無法交流,剛開始產婦及家人抗拒黃松華的救治。后來,在翻譯人員的幫助下,黃松華與產婦建立了良好的信任,經過處理,終于幫助產婦止住了血。
在這一件件小事中,黃松華為自己能在加強民族團結、守護藏族群眾身體健康方面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感到欣慰。在藏工作多年,讓黃松華的內心深處種下了深厚的民族情。后來,因為老伴身體的原因,1980年,黃松華調到鄭州干休所醫務室當醫生,直到1985年退休。
80歲時,黃松華因為腰椎疾病壓迫神經,導致左腿癱瘓,行走非常不便。從那時起,她幾乎不出遠門,閑暇時,就在干休所院子里走走轉轉,和老同志們聊聊天。
70年前的苦,黃松華并不覺得苦。她說,因為年輕,我只是在該吃苦的年紀里吃了些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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