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海拔最高縣感知時代之變

　　在西藏廣為流傳著一句話：“遠在阿里，苦在那曲。”

　　但雙湖之苦更甚。

　　視頻里這個地方就是那曲市雙湖縣，位于羌塘無人區深處，是西藏最北端的縣城，面積近12萬平方公里。縣城所在地海拔4900多米，是我國海拔最高的縣。當地人戲稱“躺著不足5000米，站起來就超過了。”

　　今年81歲的白瑪老人，一生經歷了兩次大遷徙。

　　一次是1976年的年初，一次是2019年的年底。一次是為了求生存，一次是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一次從很高搬到更高，一次從云端搬到河谷。

　　可兩次都刻骨銘心。

　　第一次遷徙，34歲的白瑪帶領十幾個人、幾百頭牲畜，從那曲地區申扎縣來到雙湖，搬到了這個曾被舊西藏領主們描述成陰森恐怖的“鬼地”。

　　搬遷之前，當地干部曾多次考察后發現雙湖確實有不少地方“水草豐茂”。

　　但除了水草多些，“新家”并不“友好”。平均海拔5000多米，每年8級以上大風天超200天，堪稱“生命禁區”中的禁區……

　　“不搬不行啊，當時申扎草少人多，為了生存，只能往雙湖搬。”白瑪說。

　　后來，數千名牧民也陸續搬到這片面積近12萬平方公里、比3個海南島還大的亙古荒原。

　　1976年，這里設立了雙湖辦事處；2012年，國務院批復成立雙湖縣。雙湖就成了我國最年輕的縣、也是海拔最高的縣。

　　“再也不用爭草場了。”這是白瑪搬到雙湖后最欣慰的事。

　　比起搬遷前，盡管多數牧民越過越好，但在這個被稱為“人類生理極限試驗場”的地方，想過上高質量的生活，并不容易。

　　改變從黨中央提出“精準扶貧”開始。

　　“全面小康路上一個也不能少”，習近平總書記代表中國共產黨作出的承諾擲地有聲，雙湖沒有因“遠在天邊”而被遺忘。

　　組建現代合作社破解牧業發展難題，在援藏工作隊幫助下開發高原湖鹵蟲卵產業，探索“原生態高端體驗游”……雙湖人為了脫貧使出十八般武藝。通了柏油路，接入大電網，土房換瓦房……雙湖的貧困人口一個一個減少。

　　但全面小康不僅僅是溫飽，雙湖人發現，有些難題無法解決。青少年發育偏緩，不少牧民深受高原病折磨，草畜矛盾日益增長……都讓當地人意識到，要想徹底斷掉窮根，過上更高質量生活，還是離不開一個字——搬。

　　為了讓雙湖群眾過上更美好的生活，筑牢國家生態安全屏障，2018年，西藏自治區黨委、政府決定實施極高海拔地區生態搬遷規劃，既為人，也為自然。

　　雙湖縣雅曲鄉牧民羅增就是第一批新搬遷群眾，視頻里的就是羅增搬遷前，在放牧點的生活。拿著蛇皮袋子鑿冰取水，在矮小的屋子里吃飯、睡覺，沒有蔬菜，食物只有風干肉。

　　在我采訪羅增的時候，雙湖的氣溫直逼零下30度，凍得我連相機都端不住，可即便如此，她丈夫扎西還要每天放牧10個小時。

　　羅增的孩子們已經提前搬到了位于海拔3600米的山南市貢嘎縣森布日村的安置點。

　　看，畫面里的就是羅增的新家，不但海拔低了1400多米，二層藏式小院里，電冰箱、自來水一應俱全，周邊學校、醫院、超市等配套也很齊全。

　　對于兩次搬遷，先后擁有三個家的白瑪老人來說，雖然每次搬遷都經過反復的思想斗爭，但結果卻是好的。如今，在森布日村150平方米二層樓的小院里，老人喝著甜茶，愜意享受著午后溫暖的陽光。

　　今年，白瑪的孫女扎西曲措考上了西藏大學。我由衷地為她高興，問她：“如果沒有搬家，你會取得這么好的成績嗎？”

　　她馬上說：“不會”

　　我想，這便是搬遷最大的意義——為了下一代更好的未來。

　　2022年7月起，西藏啟動第二批大規模極高海拔生態搬遷，那曲市雙湖縣、安多縣、尼瑪縣海拔超過4800米的鄉鎮超過1.3萬人開展第二批集中搬遷。這也意味著，除了過渡期少數勞動力留守放牧外，雙湖的牧民全部完成生態搬遷。

　　高海拔生態搬遷是中國鞏固脫貧攻堅成果、有效銜接全面鄉村振興進程的諸多舉措之一。這場遷徙的背后，是我們國家強大的制度優勢，是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上“一個都不能少”的決心，也是我作為記者堅定“四個自信”、講好中國故事的底氣。

　　走進雙湖，走進了“無人區”，我親身感受到了生活在這里干部群眾，為追求更加美好生活，為保護青藏高原上這片神奇的土地，所展現的毅力和擔當，所付出的艱辛與努力。

　　雙湖群眾生活翻天覆地的變化，就是社會主義共同富裕的直觀見證。在黨中央堅強領導和兄弟省份大力支持下，即使是西藏最偏遠地區的群眾，也正昂首闊步走在新時代發展的康莊大道上。

　　森布日安置點還規劃設計了矮化蘋果基地、現代牧場等產業，幫助搬遷牧民在新家園找到工作。

　　目前，過渡期里，仍有部分年輕人還留在雙湖的畜牧業合作社從事生產，確保群眾增收致富“不斷檔”。等森布日配套產業成熟了，年輕人就會撤離雙湖。不久的將來，雙湖縣將整縣搬遷到森布日。

　　到時雙湖會迎來“新生”，我也會再上雙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