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悼念著名藏族學者諾章·吳堅先生
著名學者、敬愛的老者諾章·吳堅先生于2024年11月19日19時在拉薩逝世,享年92歲。朋友圈聞此噩耗已是11月20日晚上了,消息令我深感突然,也令我一時難以接受。明亮的燈光映照著房間,心似乎跌進黑暗的洞穴,陷入了無盡的哀思。
圖為諾章·吳堅先生 索朗建材供圖
今年國慶回老家時,我還給先生帶了酥油,記得先生笑容可掬的模樣;上周還和西藏大學的同學談起先生的事跡,邀約同學一起去拜訪先生。11月13日,同事到《西藏大學學報》編輯部,我們還和編輯老師商量采訪先生的事宜……而短短一周時間,陰陽兩隔,先生卻永遠離我們遠去。
初識先生是因為翻譯《大昭寺:拉薩的壇城》一書時,聽聞先生大名,希望得到先生審定指點。當時先生很形象地說懂雙語者是具“雙眼”譯者,而他自己只懂藏文,是“瞎子”,還捂著一只眼睛,有模有樣地比劃,從此先生謙卑幽默的性格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先生于1933年出生在日喀則東嘎鄉的普通農戶人家,父親叫扎拉,母親叫邊巴卓瑪,幼年起名為吳堅群培。先生從小善良聰慧,7歲時被父母送去扎什倫布寺削發為僧,法名為羅桑伊念。在諾布章康僧院創辦的藏文學校里,先生開始了識讀文字,以過人的聰慧和勤奮自律,先后學習藏文識字誦讀、籌算、八思巴字、正字學、詩詞等基礎學科。1950年起,先生在學習期間,被寺院安排到吉康扎倉擔任十世班禪的侍讀,并師從扎什倫布寺噶欽阿旺、噶欽索巴、噶欽白瑪三位老師,進一步鞏固藏文基礎學科,在眾多學子中初露鋒芒。
圖為諾章·吳堅先生在拉薩師范高等專科學校講授傳統籌算法 邊貴供圖
1954年開始,先生利用五年的時間在堪欽洛桑索巴足下系統學習修辭學、詞藻學、基礎因明學和佛學。由于先生為人誠懇、勤奮好學,引起了十世班禪的關注,于1958年受十世班禪之命,在扎什倫布寺機械學校擔任副校長一職。1960年至1968年,先生在日喀則專員公署工作,期間利用一學期的時間,前往西藏拉薩干部行政學院培訓學習。1969年,先生被調整到日喀則地區專員公署辦公室,從事文書和歷史檔案整理工作,1981年開始,調往西藏自治區社會科學院,從此開始藏學研究和編輯出版工作。雖然已有穩定的工作,但先生勤奮好學,把握各種學習機會不斷充實自己。在《西藏研究》編輯部擔任編輯時,先生利用業余時間拜措如·次朗學習天文歷算,因悟性高進步快,深受老師的喜愛。
1984年至1986年,單位委派先生前往中央民族學院,為西藏社科院專設的培訓班教授西藏歷史。一年之后返回拉薩時,又應邀在西藏大學藏文系講授西藏歷史。1985年至1987年,在西藏藏文古籍出版社擔任副社長和副總編,開始著手藏文古籍文獻搶救、收集、整理、編輯和研究工作,為以后西藏古籍“雪域文庫”的編輯出版工作奠定了基礎。先生所責編的“雪域文庫”古籍叢書,都有他編寫的前言及研究總論,如今成為閱讀經典的導讀文章。1988年開始,歷時6年時間,先生與著名歷史學家恰白·次旦平措共同完成《西藏簡明通史·松石寶串》(上、中、下冊)的編寫,這部作品也榮獲了首屆中國藏學研究珠峰獎基礎資料成果類一等獎。這一期間,先生先后完成了《西藏分裂割據史·水晶寶串》《西藏王臣記注釋》《云使注釋·奇妙歡宴》《諾章·吳堅文集》等的編寫出版工作。退休后,1995年起先生參與西藏藏語文指導委員會和西藏大學承擔的藏文計算機國際標準化編碼項目編制工作,同時完成《數稱詞釋義大全》《如意藤注釋》兩部巨著。
圖為諾章?吳堅先生參與編輯的《西藏通史》(藏漢版本) 圖片來源于中國西藏雜志社圖片庫
2006年,本人在編輯工作之余,堅持收集詞條,經單位支持,著手準備編纂《現代藏語詞典》,這是一件漫長而繁瑣的工作,尤其還不能耽擱正常工作,多是在早睡晚起的情況下,見縫插針去做的事情,因此好幾次想半途放棄。期間,先生給予莫大的鼓勵支持,不斷從言語及實際工作方面,提供全方位的支持和具體指導,為我排憂解難。2015年詞典的審定工作,先生義無反顧積極參與。2016年,歷時八年編纂的《現代藏語詞典》因為需要結項審定,匆忙從北京返回拉薩,在詞典依然沒有規范成熟,工作難以見效時,先生不僅承擔審定工作,還提供名老專家名單,參與審定專家選定工作。
詞典出版后,先生應邀參與一系列的推廣活動。當西藏衛視專題欄目采訪時,先生親切稱呼我為“我的學生”,至今讓我備受感動,也深感榮幸。當時,先生接受采訪時,從始至終用漢語講解,而且時不時扭頭詢問普通話是否標準,這使我不禁感到溫暖且又無限感動,看到了先生樂觀開朗的性格,對己的嚴謹態度及凡事都樂于精益求精的精神。
先生著作等身,各家出版社爭相聯系先生要選題,而先生謙遜的性格又無法拒絕,極大促進了先生晚年的著書速度和工作強度。對出版社而言,先生著作既有社會和經濟效益,而且大部分著作的錄入排版、編校出版工作,是先生親自完成。后來,在北大方正等軟件使用方面,年邁的先生成為藏文輸入排版專家,我們經常稱呼先生為“全球最年長的藏文計算機專家”。每當這時候,先生笑容可掬,又變得孩子一樣毫無保留地燦爛微笑。
懷念先生的情懷,將在漫長歲月中如影隨形,無論處在什么時間或空間中,我們依舊離不開先生的恩澤。閱讀先生遺留的著作,能讓我們不斷追求知識,探求真理。先生嘔心瀝血的著作山高水長,先生雖逝,風范長存。(作者注:先生生平主要參考了《西藏檔案》2012年第二期)(中國西藏網 通訊員/才讓多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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